洛长宁的第一个反应是,谢之凛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了舍。
在他的印象中,谢之凛似乎永远是那般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哪怕暂时处于谷底,也依旧会找到最优解以实现自我,而眼前这即将烂醉如泥的男人却用着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脆弱的表情望着他,恶狠狠地求他不要走。
也许谢之凛没有对方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也许男人只在他的事情上才如此不自信。
“你喝醉了。”他小声说,“该休息了,皇上。”
洛长宁试探性地伸手挽住谢之凛的手臂,这次没有被挥开,男人沉重温热的身体依靠在他身上,被他踉踉跄跄地搀回后殿。
“怎么了?需要帮忙么?”国师在他身后问道。
“不用啦,谢谢国师。”他答,“你们接着喝吧,我会负责把他送回寝殿。”
言公公:“容奴才斗胆问一句,国师也能看到陛下身边的那位——”
身后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一呼一吸间只能嗅到谢之凛身上的酒香,洛长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的皇帝陛下丢到大得几乎有些空旷的床上,顺便伸手摘下对方头顶的乌木簪,如瀑青丝霎时间披散满枕,乌木簪连带着手指一同被男人攥进手中。
“不要走。”
谢之凛醉眼朦胧,只不住地把他的胳膊连带着乌木簪往自己的身下压,他怕簪子的尖端把对方刺伤,只得迁就地矮下身体蹲在床畔,视线与谢之凛平齐。
“陪着我,我只剩下你了。”谢之凛说。
“你有皇权,有江山,你有这世间你想要的一切。皇上,你这发言真是相当何不食肉糜。”
男人却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道:“那皇权给你,江山给你,把我的奶团子给我。”
洛长宁哭笑不得,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对方这里还有个听起来蛮好吃的外号,蹲在床边的姿势让他双腿发麻,他索性双膝跪地,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对方的鬓角,手指插进男人发间一下一下的安抚。
“睡吧,皇上,你已经很累了。”
“别走。”
“嗯,在你睡着之前我不走。”
男人舔了舔下唇,嗫喏了句什么,然后便沉沉陷入梦乡。
于是谢之凛便没能看到那天在他睡下后,他的奶团子在床边蹲了多久,又对他低声诉说了什么。他只知道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能见过洛长宁。
谢之凛很难解释那种感觉,似乎他的心口窝生来便缺了一块,唯有洛长宁出现在这个世界时才能将它填满。他携带着那块空缺茫然地度过了他的幼年时代,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携带着这样的残缺度过一生的时候,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洛长宁出现了,为他带来了抵御饥饿的食物,带来了温暖,带来了丑丑的木雕,也带来了一个玩伴。
是上天将洛长宁带到他身边,为他黯淡无光的生命染上五彩斑斓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