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消失了,天色一秒比一秒昏暗下来,涣江的支流沅河,水中的温度却十分宜人,甚至可称得上温暖。

    然而人在水中泡太久,终究是百害而无一利,更别说是受了伤的人,许亦心使出吃奶的劲儿,拖着失去意识的尤硕明一点一点往岸上挪。

    她老公实在是太重了,平时见他身上也没觉得有几两肉,怎么搬起来这么费劲儿呢!她大喘一口气,拽着他继续挪,结果一个打滑,滋溜一下脱了手,惯性使她扑通跌了个屁|股蹲儿。

    尤硕明半边身子泡在水里,失去了她的支撑,脑袋重重磕在河边石子上。

    许亦心急忙爬起来扑过去,重新将他抱起来,心疼地摸摸他后脑勺,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可别摔傻了……”

    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再看看他被水泡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冲淡了的血迹将衣服的颜色染得不伦不类,她不敢细看他的伤口,吸吸鼻子,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水痕,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十指交扣,拖住他死命地往岸上拉拽,全身肌肉都使上了劲,表情格外狰狞。

    终于拖到了岸上,许亦心手忙脚乱解开了他的衣带,认真给他做了心肺复苏,没过一会儿,尤硕明便弓起身将呛进去的水吐了出来。

    许亦心大喜,扶起他上半身轻唤他,却见他紧蹙着眉,呼吸倒是恢复了正常,但眼皮子下的眼珠骨碌转着,嘴唇也在抖动,像是挣扎着想要醒来,又像是在做噩梦,许亦心凑过去,脸颊贴着他额头安抚了他好一阵儿,也不见他好转。

    眼见天越来越黑,他们衣服还是湿的,紧巴巴贴着身上难受得很,尤硕明身上还有伤,在s级救援影响下的温度再怡人,现在毕竟是冬天,总不能露宿在这河滩上。

    许亦心垂眸看了看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他,抬起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低叹一声,捧着他的脸柔声唤他:“子弋,醒醒……”

    尤硕明唇瓣毫无血色,脸颊在她掌中轻轻抖了抖,眼睛依然紧紧闭着。

    许亦心抹一把湿润的眼睛,蹲下身,咬牙将他架到自己背上,长长呼了一口气,捞起他的两条大长腿,面目狰狞地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背着他往树林中走。

    太重了……太重了!

    她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脚板根本挪不开,脚下卵石又硌得慌,她要被压垮了!

    娇气了许亦心,不过是百米远的距离,背个人走一百米,很难吗?

    她内心给自己加油打气,眼睛直直盯着那片树林,尽量不看自己脚下有多远,艰难地朝那边迈着步子,尤硕明两只手无力地垂在她胸前晃荡,脑袋埋在她颈侧,头发湿漉漉地蹭着她脸颊。

    许亦心浑身都在用劲,脸颊早已涨得通红,鼻端一阵发痒,张开嘴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这个喷嚏将她浑身聚起来的力量一瞬间打散了,尤硕明应声从她背上栽了下来,许亦心一个趔趄,与他摔在了一起,膝盖在卵石上重重磕了一下。

    “啊——”她痛得缩起了脚,枕着尤硕明的手臂蜷成一团,缓了缓,急忙爬起来查看尤硕明的状况,但他本就浑身的伤,看不出他摔没摔到哪里。

    许亦心抓起方才磕到她的石子,气呼呼地将它掷出好远,收拾好情绪后,抓着尤硕明的手臂将他架在自己肩上,扶着昏迷的他一瘸一拐地,继续往林子里走。

    抵达目的地后,她将他放在树干上靠着,自己则倒在地上瘫了几秒,歇完后,又迅速爬起来,强撑着想去找一些干柴,然而刚要离开,却被尤硕明拽住了袖子,心下一颤,回头看去,见他还是紧闭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