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往前走几步,跟钟离并肩,然后微微侧目看。那只岩晶蝶还在的时候,会在钟离的眼前使劲飞,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客卿眼下的赤红之色。岩元素在蝶翅上有微弱亮色,照亮小小一片柔光,比日月黯淡的光亮却适合客卿的眉目,那就是“岩”的色彩。男人往往会抬手,把那只岩晶蝶引到手指上,看它休停下来。

    “突然少了个会动的东西,有点不习惯。”摩拉克斯咧咧嘴,没说别的什么。

    “家中那只团雀……”钟离看了他一眼。

    魔神道:“临走的时候,我放了食物和水,你不要担心。”

    钟离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说:“这几日你作息颠倒,虽说魔神的身体不会缺乏睡眠,但我希望你还是要注意休息。那些书……嗯……我不反对你看书,只是要好好注意时间。整夜看书,也不太好。”

    岩之魔神没理他这句话,转移话题说:“我在书中看见岩王帝君挥手造岩枪,造就孤云阁的往事,”摩拉克斯忽地凑近他,“这个孤云阁就是说书人常说的那个么?”

    “若世上没有第二个孤云阁,那便就是吧。”

    他们走近山壁,四周无人,摩拉克斯便容自己和客卿踏入山岩之中,顺势一路来到了天衡山至高处。

    “被誉为海上奇观的孤云阁,其实并非常人所想的那样美好。事实上,孤云阁上是没有人住下的,甚至不存在常驻的冒险家。岩枪所化的岩柱久久伫立在海上,镇压其下的魔神和魔兽。受到周期性涌现的不详和污秽影响,时至今日,孤云阁也四处可见妖魔。”

    钟离信手接住一枚将要落到自己肩上的杏叶,将金黄树叶推到眼前,手指间的杏叶转了两圈,他隔着这片树叶望向海的某个方向说:“孤云阁……那不过是璃月众神的墓园,昔日也是,今日与未来也同样如此。”

    “所以……你这次要去做什么?”摩拉克斯问。

    “看看故人,”钟离顿了顿,“我这样说,你信么?”

    “我没有把敌人当做故人的习惯。”魔神在说自己,也在说钟离自身。

    客卿松手,这片杏叶便顺风而去,山崖下方的璃月港已经点起了灯。

    他垂头凝视灯火万千,最后说道:“魈报信于我,说是孤云阁的风向变了。我探查后发现,孤云阁的封印竟然在松动。岩枪坠海三千丈,镇压封锁一切躁动作祟的狂想。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摩拉克斯闭上眼。

    他莫名来到这个世界,规则与天理并不允许两个岩神出现。所以他体内那些“岩”的柄权作出让步,固化沉淀为了血肉,以此保持平衡。但是这种平衡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崩坏,就如同岩石经历时间也会风化一样。他体内的柄权会慢慢扩散出去,占据原本在这个世上属于“钟离”的那份权利。

    包括昔日的岩王帝君定下孤云阁。这份封印也是柄权的体现。

    “你不必去,我去。”他睁开眼,看着钟离说道。

    “此事并非你的责任所在。”

    “我们有契约,”摩拉克斯拉住他的手,在魔神的神力之下,这双手变为了原本的样子,“这是我与你的契约,是我们的——过去和未来的契约。”钟离的那双手是如黑玉一般的山岩,其上攀附着细密的裂痕。

    摩拉克斯将脸埋在他的手里,就像那晚在珠钿舫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