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腥湿气,一干宫人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不时偷偷睨向跪在正中间的一道瘦小的身影。

    “明冬,说话呀,为什么凤钗会在你的包裹里?”明春焦急地低唤道,余光瞄见钟离莜冲她微微摇首,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明冬瑟瑟发抖,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几度想出声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呆傻了似的趴在地上看向裂开细缝的青石板。

    “殿下,您看……怎么办?”彭良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钟离莜捧着残缺不全的凤钗,疲惫地阖眸叹息道:“把她带下去,好生看管……彭良军,你拿我的腰牌,出宫去寻一下芸雁……”

    “殿下,芸雁姑娘回来了。”谁知她话至一半,芸雁忽然打远外匆匆跑了过来,不顾一身的雨水,径直绕过满地的宫人,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奴婢回来迟了,在宫外遇见了……他。他有话要奴婢转达给您。”

    钟离莜一怔,忙拉住她的手应道:“一会儿进屋去说。”然后对彭良军摆摆手:“先把她带下去吧,明日再说。”

    芸雁搀扶着她起身入屋,这才瞧见明冬被带走了,不禁微微一怔。待入屋关好门窗,外头的宫人们四散离去,紧忙问道:“殿下,出啥事了?”

    钟离莜垂眸,摊开手给她看掌心里攥着的凤钗:“凤钗被偷了,让人给弄坏了。”

    芸雁大惊,接过凤钗,手指哆嗦着抚摸着上头的裂痕,再一抬头,发觉钟离莜另一只手里攥着凤凰的头颅和一些细小的碎渣,尖锐碎片割伤了她的掌心,渗出一滴血来。

    “殿下,快放下。”芸雁慌忙将碎片小心收敛到手中,拿出帕子包好,放在了桌上。

    钟离莜坐在桌旁,死死盯着帕子。芸雁取了热水,一边替她擦拭着面颊,一边小声道:“都是奴婢不好,早些回来帮您收好了……”

    “你没出事就好。”钟离莜打断她的话,按了按隐隐生痛的掌心道:“他说什么了?”

    “他说……”芸雁先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复压低声音道:“绥国此番前来,除却与陛下商讨东境三座城池的归属,或许还会……还会提出和亲。”

    钟离莜愕然:“和亲?我?跟谁?”

    “绥国的太子尚未娶妻。”芸雁紧紧握着她的手道:“顾乐师说,陛下极有可能会答应和亲。因为东境那三座城池至关重要,而且陛下早就惦记着与绥国的玄铁生意。”

    钟离莜沉默,良久后自嘲地笑笑:“若真要让我去和亲,我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绥国不是不起眼的小国,而是与颢朝平分秋色的大国。若要以我一人换取两国和平,我,必须得去。”

    “您不能去!”芸雁焦急地抬高了声音:“绥国太子早年亲征,被忠义侯一箭射下了马,自此常年卧病在床,成了个药罐子。您若是嫁给他,怕是要……”

    “那感情好!”钟离莜却满不在意地轻笑了两声:“那我嫁过去,给他折腾死,守寡几年再回来就好了。”

    “您瞎说什么呢!”芸雁涨红着脸辩驳道:“若他真的早逝,殿下您回不来颢朝的!您还会被逼着嫁给其他的皇子。就跟……就跟许多年前,和亲去炎国的佩兰郡主一样……”

    佩兰郡主是徐国公的长女,六年前被颢帝做主远嫁给了炎国六皇子。半年后,后六皇子因心衰早逝,她又被嫁给了八皇子。没过几年,八皇子以谋逆罪被贬为庶人,她被迫和离,改嫁给了年长她两旬的一位大臣。自此郁郁寡欢,一年前已然病逝。

    钟离莜低叹,见芸雁几乎要哭了出来,指着桌上的凤钗道:“就像是这坏了的钗子。再金贵的凤凰,也有身不由己的那天。芸雁,如果有朝一日,陛下提起让我和亲,我不会跟他争。能替我说话的,只剩外公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