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泩到底福大命大地活了下来,钟离莜还捏着鼻子给他垫付了汤药钱,然后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任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料这厮突然叫住了她,挣扎着要跪谢她救命之恩,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不必谢。”钟离莜冷冰冰地用后脑勺对着他,懒得回头多瞅他半眼。

    “殿下,得赶紧回宫了。不然陛下问罪起来……”侍卫上前,蚊子般地小声说道。

    钟离莜颔首,又嘱托道:“这件事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万不能被我爹知道,否则都等着掉脑袋吧!”

    “是!”侍卫们忙不迭地应着。谁都不是傻子,公主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若传到皇帝爷的耳朵里,他们怕是要被满门抄斩。

    “殿下?”顾临泩一怔,跪在地上挪动了几步,颤颤地问道:“昭懿……公主……殿下?”

    “你!这点动静都能听见?!”钟离莜大惊,转身瞪向他,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

    顾临泩呆呆地看着她,似是要洞穿那道面纱,表情由不可置信,逐渐转为狂喜,最后竟不顾一切地爬了过来,直抓向她的脚踝。

    钟离莜被吓得窜了起来,侍卫们也慌忙按住了他,扣在地上,惶恐问道:“怎么办?殿下,要不要灭口?”

    “灭……”钟离莜忽然迟疑了起来,抬起手又放下,终归下不了决心。

    顾临泩被侍卫架着胳膊,疼痛令他瞬间清醒,忙喊道:“殿下!小人郗丰贡生顾临泩!愿为殿下瞻前马后!殿下!”

    “你闭嘴吧!”钟离莜气结,上去掐住他的腮帮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是谁我不管,你若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是,小人不会说的。”顾临泩忙不迭地点着头,眼珠子却跟掉在她脸上似的一动不动,又忍不住问了一遍:“是你吗?昭懿……”

    “你活腻歪了吧!”钟离莜作势要撬开他的嘴巴。

    顾临泩急忙闭上了嘴,使劲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再说话。

    钟离莜挥了挥拳头以示恐吓,然后把手往身上蹭了蹭,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打算把他扔下回宫,却再一次被叫住了。

    “殿下!小人有事相禀,事关此次春闱!”顾临泩焦急地低喊道。

    “春闱干我屁事,有什么冤屈跟官府说去。”钟离莜失了耐心,恨不得一刀捅了他,一了百了。

    “殿下!”顾临泩不依不饶,挣着身子说道:“小人发现有人私贩考题!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事儿有点大啊……钟离莜颇感意外,无措地眨眨眼后,忽然想起太子大哥与礼部共同负责此次春闱,若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大哥难辞其咎。

    “此言当真?”钟离莜蹙眉,让侍卫放开了他。她细细回忆着上辈子的经历,发觉查无此事。因为天诏十八年的春闱期间,她正躺在宫里装病,就等着一个月之后“暴毙身亡”,换成皇子身份重回人间。

    “千真万确,小人有证据。”顾临泩说着,解下腰带,撕开内侧的布料,扯出一个纸条来。展开后,上头密密匝匝地写着许多小字,虽满是褶皱,但纸的质地是新的,字迹也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