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如今成了李长风最不用担心的事情了。
每等到日头往西面坠去，母熊把几近累跨掉身子的他扔进悬崖峭壁间的山洞，转身一个箭步便披着晚霞纵身再往山下林中跳去，寻觅夜里三口的食材。
这期间小熊的看护则自然而然地落在李长风的身上。
那日他将既济丹送与母熊喂给小熊服下，蛇毒不日尽数治愈，小腹处毒牙开的两道伤口现也长回了皮肉完好如初。
头几日挨打的修行刚开始时，李长风从山顶上下来，一具几乎被母熊敲碎掉的身子须得一整夜的时间方能治愈，晚饭都要母熊一口一口送进嘴巴。
小熊也颇通人性，时不时捧个土罐送水来教他饮下，夜里想是怕他受不得山顶寒风，总要跻身到怀中，给他多攥住些热量。
晚饭过后，母熊的教育就转向到了小熊身上。和一味地击打李长风不同，对于小熊的教育则要更想是师傅带徒弟的样子。
她教小熊一套拳法，这是李长风如何也没想到的事情。
两头黑毛圆耳，体型雄伟的熊在山洞里练拳的光景，假若是告诉人间里的人物，谁都得笑骂讲这话的人脑袋呆傻掉了。
母熊教拳法时，李长风曾想过回避。他在人间听书时，说书人讲起谁家家传武术时，都要特地多讲一句武林中人多避讳功法外传，一是不愿为外人偷学，二是不愿自家功法在外徒生事端，致使家族蒙灾。
所以母熊教小熊时，他起先假意困眠，背身不瞧。不日，母熊便故意把他从假寐中拎起来，叫他不要太过拘谨，假若他能学去，更是有助于修行。
至此，小熊每每练拳之际，李长风总要把一对眼睛分开来用——一面看熊氏母子打拳，一面低头看自己所要习修《云雾烟霞》。
二十多日，功法一事没甚进展，《云雾烟霞》里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得讲不出具体的修炼法门，又加之如今体内空无一物，灵力聚不出分毫，除了牢记住其中无数法术口诀外，再无什么可精进之所了。
相反，对与小熊所学拳法一事，李长风倒是颇有心得。
他虽不起身和二熊同练，可思维活泛，记忆不俗的小贼只看了几日就已把拳法招式记了大概。
拳法无名，李长风只暗下称做“熊拳”。
熊拳起势凶，攻时如罡风，讲究大开大合，以力冲力，不失敏捷，身法却也飘逸。
她母子二熊对招时，熊掌成拳，招不落阴险处，式只打头和胸。
别看小熊身形小其母半数，使起熊拳时，拳风骤起，险要掀翻油灯，两拳相碰，激荡洞中瓦罐起声微颤，“咔咔咔”地只响彻小半夜才能安歇。
今天他挨了九百九十九拳，再被摔回山洞，体力竟已恢复正常。也是出奇，母熊打得他越狠，他身体恢复便愈快，想来是这“千等炼”的修行有了成效。
见李长风今日回来如无事一般，小熊走上近前，关切地拍拍了他手背，像是在询问他身体如何。
李长风笑道：“无事，我今天挨了你娘九百九十九下嘞，你说我厉害不？”